我工作的房间,四四方方,
如一对骰子的一半。
里面放得下一张木桌,
如一个倔强老农的廓影,
一把松垮垮的扶手椅,一只茶壶
撅着哈布斯堡王朝的嘴。
窗外,几棵枯瘦的树,
几朵薄云,几个幼儿园孩子
总是那么快乐而喧闹。
有时候,一扇挡风玻璃在远处发光,
或者更高处,一架飞机银壳闪烁。
很显然,我工作时
别人也没闲着,
他们在地面或天空冒险。
我工作的房间是照相机暗盒。
而我的工作是什么呢——
一动不动地等待,
翻页,耐心寻思,
这样的被动难以满足
审判官的贪心注视。
我不紧不慢地写,仿佛可以活两百岁。
我寻找不存在的意象,
即使存在,也是卷缩,隐蔽的,
仿佛在冬天穿夏衣,
冷霜刺痛嘴唇。
我幻想一种绝对的专注,一旦进入
我会停止呼吸。
我写得少,也许这样很好。
毕竟,我听到了初雪的澌澌声,
日光的轻柔旋律,
以及这个城市郁闷的隆隆声。
我从细小的源泉里饮水,
而我的渴大于一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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