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这是黑暗的一天。

天空黑暗。

大海黑暗。

庭院黑暗。

树林黑暗。

群山黑暗。

公共汽车黑暗。

早晨送孩子上学的汽车黑暗。

商店黑暗。

窗户黑暗。

街道黑暗，空无一人。

那个满头黑发，脸色晦暗的姑娘卖的报纸

全是黑暗，黑暗，黑暗。

牛是黑的。

狗是黑的。

远方伊芙拉赫半岛的马匹是黑的。

每只离群闯进深空的孤鸟是黑的。

连那只往常与众不同的黑羊

也不再显眼了，因为羊群全是黑的。

马铃薯是黑的。 

芜菁是黑的。

你放进瓮底的每一片菜叶是黑的。

炉灶是黑的。

水壶是黑的。

从这里到天涯海角的每一面锅底都是黑的。

天主教徒是黑的。

新教徒是黑的。

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是黑的。

在这个黑色夏日清晨，行走在地上的

每一个民族，都是黑暗的。

政治家们相互倾轧

撕咬彼此的尾巴

试图哄骗我们说

不用多久，黑暗就会让位于光明。

任何为之鼓舞

轻信他们话语的人

能不能扪心自问

现在这是否意味着

一切黑暗和苦难都不过瞬间？

反正我不相信。

因为我已身陷黑暗。

我的心灵黑暗。

我的思维黑暗。

我目力所及满眼黑暗。

从内到外我们背负黑暗。

像每一块煤，黑莓或黑刺李

每一个魔鬼或死神或他的黑色骏马

每一根鸬鹚羽毛，每一只鞋跟

每一眼深窟、洞穴或黄泉

每一处吞噬我们希望的无底深渊

我黑暗，黑暗，黑暗。

至于斯雷布雷尼察——

罗马人叫它银城（Argentaria）——

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