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的最后诗篇

1.

粘合在今天的、

过去的日子

和未曾到来的日子。

此去经年，每一个瞬间

意识到我们依然活着，

始终流淌，一如永生者的瑰异。

面对毫无防备的馈赠与惩罚

在那变化徒然，持续的盘旋中。

对我们的命运而言

从未遗弃的旅途，

转瞬间

从头到脚

重新赋予了时间，

流亡的时间，一如任何

过去、现在、或将来。

2.

若在众日之一日的接合处

苏醒，全神贯注于领悟自我选择的时刻，

它将使我永远返回精神之中。

人，事或物

或特定的场域

或非凡的谵妄，或焦虑，

或昏昧的心醉神迷

或坚不可摧的情感，

它们，不可变者，成就了我。

于我生命而言，没有什么比

对恐惧的增长更加专致，

虚空遍野，阴影熙攘

留下给心跳极端的愿望，

兴许可见沙漠漫延

直到阴影缺席

伸向回忆那热烈的慈悲？

3.

当一个日子抛弃了你

便想到另一个日子的怒放。

诞生总是满怀应许

尽管悲痛

你告知每个日子的过去

在粘合、松散或持续中

若非飘荡的烟，也绝非岁月。

4.

向着终点逃离：

谁能将它识别？

梦不见伊塔卡

迷失在变幻莫测的大海，

视线投向沙漠中的西奈半岛

清点千篇一律的日子。

5.

人们穿越沙漠，头脑中

残留着些许先前的画面，

活人中无人知晓

应许之地。

6.

若路途无有穷尽，

哪怕一瞬也不会持续，死亡

已降临此地，片刻之前。

中止的一瞬，

尘世的生活难以为继：

若这一瞬折断于西奈之巅，

律法便为那劫余者改头换面，

妄想则重新振作，施展暴行。

7.

如果你只手抵挡不幸，

而借着另一只，你很快就会明白

万事不过是一堆瓦砾。

生活仅止于求生？

你用只手抵挡命运，

而另一只，你看，很快就会证实

你抓住的

不过是记忆的碎屑。

8.

我常扪心自问

一如从前的你我。

我们流浪，或许是梦幻的祭品？

那些时日，

我们的行动由梦游者实施？

在回声的晕圈里，我们渺远，

而于自我，你重新浮现，在微弱的低语声中

我听到，你自梦中升起

许久以前就预见了我们。

9.

每一年，当我发现，二月

因羞怯、暧昧而敏感，

黄色的含羞草，霎时

冲刺般绽放。一度

为我居所的窗户

为我消磨暮年的窗户

镶上镜框。

当我抵达广阔宁静的周遭，

无物死亡将成为征兆？

若它的表象周而复始地回返。

或者，我将最终洞悉，死亡

除了表象，没有任何疆域？

10.

在我的双目之中，你有着隐秘的忧虑，

为此，我只看得到不安的忧虑波动

在你的夜曲中独自休憩，

你牢记于心的肢体，

黑夜，补充了我所习惯的幽暗，

除了成为黑夜，我再无别的可能。

在哑默的号叫中，黑夜。

11.

是雾，模糊了你渴望的缺席，

是希望，磨损了希望，

从远离你的地方，我听不到婆娑低语的

树枝挥霍着树叶

以初学者的嗓音

当你在我苍白的血管里

煽动春天的焰火。

12.

西天，感受到黯淡的肩头

血迹在扩大，

感受到，自记忆之夜的深处

血迹修复，不久，

将在虚空中与世隔绝，

孤零零地流血。

13.

秘密的玫瑰，你绽放于深渊之上

只当我惊恐地回忆

挽歌响起时

你的气味怎样即兴挥洒。

召唤的奇迹融化了我

那时，夜中之夜

只为迷失和重新找到那一度追寻的你，

越是自由

真相、迷惑和穷追不舍，

就越是炽热。

14.

爱，一如日光，持续攀升，

或抵达顶点，

日光自南方离别

哪怕只是一瞬

你已可以称之为死亡。

15.

若享乐围困他们，

他就不再渴望光明

云层之上

是贪得无厌的赎金

是汇聚风暴的制动器。

16.

从一个星辰到另一个

黑夜自囚于

盘旋、无尽的虚空中，

从一个星辰的孤独

到另一个星辰的孤独。

17.

耀眼的空间发出

看不见的光芒，那里，疯狂的星辰

以孤独的重量

穿越远古的生命。

18.

为了承受光明，它的长鞭，

如光明般显现。

为了承受光明，为了眼睛

能全神地注视它，

从最初就开始训练，

赔补你的过错

为了承受光明，

我反抗它的鞭笞

抽打出可怖的预兆，

我们的喜悦，无与伦比！

19.

愿清醒和睡梦全都停止，暂时离开

我疲惫的肉身，

渴求你的抚慰，永无休止。

20.

若我再度对我的时辰茫无所知，

或许，我该再度颤抖于

那一刻的颤抖，它曾刹那间使你

感到缺少灵魂的幸福？

21.

或许我可以毫无恶意地

回转，孩子？

以无法直视的双眼，

至少，当贞洁的清泉不安地

向着光线跳动？

22.

若你们，我的亡人，和寥寥钟爱的生者，

不出现在我的思绪中

带给我安慰，

我晓得，缘于孤独，黄昏，

令人窒息，黄昏，呼吸维艰。

23.

满是隐忍的世纪，

焦虑匆忙地

朝向天空，向下复制

甚至，生出壳，听凭它的摆布

我们无止境地堕入式微

自12千米的高空

飞行，你可见

时间发白，成为

某一个美妙的早晨，

你可以，无须参照

包围起来的空间，

前来提醒你

以每小时数千英里的

速度被投射，

不可遏止的冒险

和宿命的渴望

你将忘记人类

永无止境地扩张

已扩张至非人的尺度，

你会明白一个人该如何离开

既不匆忙，也没有恻隐

在云幕下，张望

直至黄昏时分，大地被点燃。

24.

就让鸾鸟蓝色的利爪抓住我

在太阳之巅，

将我抛在沙滩上

成为乌鸦的美餐。

我的肩头将不再顶着泥点，

我将被火

呱呱叫的鸟喙

豺狼尖牙的撕扯净化。

而后，贝督因人手持棍子

自沙中寻找

翻检它，展示

一堆皑皑白骨。

25.

无月之夜降临

锡拉库萨，铅灰色的

死水自沟渠中重现，

我们独自走入废墟，

远处，一位琴弦匠动了。

26.

被垂死者的喘息所窒闷，它消失

回返，再度回返，愤怒地回返，

而我越来越清晰地听到它在我里面

从未如此强烈，

清晰，温情，更加可爱，更加可怖，

你熄灭时的话语。

27.

爱不复是那场风暴

晚祷时，我眼花缭乱

片刻之前，爱与我相拥

在失眠和焦躁之际

他因灯塔而周身闪耀

他静静地向着它航行

年迈的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