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

空白的文档像一大片未割的麦田，

或没开始挖的土豆那样叫人发怵，

我卷起袖子，在手掌上吐口唾沫，

用力地搓搓，把握住这片刻的勇气，

将面前的恐惧割倒在地。它们

一捆一捆地躺在我身后，引来野鸽子，

麻雀和新的问题，就像我扬起

锄头般的意志，挖出记忆中的肿瘤。

这些巨大的令人眩晕的肉球，

无数次堵在我梦中的铁索道上，

将我从鼾声和汗水里捞起……

“你只有猛力，没有长力。”父亲说，

而祖父优雅地挥镰，清脆的

死亡的声音，从它们的脚踝上传来，

尽管他很快就气喘吁吁，坐在

另一个世界的柏香树下看我磨镰。

这些新鲜的麦捆要搭成小亭子，

在烈日下晒去身体里的水分，直到

被我们用绳子捆着，甩到背上。

我们弓着腰，背着越来越重的人生，

数着步子，相信多数几次，

就可以到打麦场，相信脱谷机

会脱去我们的疲惫，饱满的

硌脚的麦粒，会在我们的沉睡中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