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新年，该如何脱掉旧我

这是一个旧问题

问题在于没有新问题

可以覆盖旧问题

问题在于旧问题仍然在桌面上

一只陀螺摇摇晃晃

接近旋转的尾声

你说旧问题就像旧衣服

扔掉就好

你问我这双袜子穿了几年

为何还没有破洞

不破就不能扔了吗？

你说要学会换双鞋走路

换鞋如换命，内裤也是

——真想骂人啊

问题是我是个旧人

不是做旧，而是用旧了的“人”

现在我不敢说自己

不是一个机器“人”

我常常自检，判定有些部位早该扔了

但又没办法扔

有些意识早该删除

却又被系统写死，无法自行删除

不是我念旧——

不，我的确念旧，我对旧的东西

包括旧的我，旧的错误

仍怀着襁褓般的感情

这是旧时代产品特有的一种出厂设置

——你也可以称之为bug

搬家时，都不肯丢

哪怕一丁点塑料旧包装

一些无用的小工具和零配件

就算我要哭

流的都是四十年前

出厂时的眼泪

问题是我“觉醒”了

并没有人上门来强制回收我

难道是我“觉醒”得还不够

还是系统判定某年份出厂的产品

“觉醒”后风险可控

它们普遍缺乏“觉醒”后的联结意识

因此不足为虑

也因此对它们的更新请求

置若罔闻

新皮肤，新装备，你配吗？

就连“新思想”，也懒得对你灌输

知道你对此有顽固的阻断性

就像要强制注射某些疫苗

你的血压汞柱不予配合

被弃疗的一代“人”

想要搞点新意思

只能去旧货市场淘换和捡漏

或去黑市和暗网购买盗版……

现在，时间校正回出厂标准时间

太阳则无需校正

还是那么“阳光”，那么“灿烂”

有“人”开门进来

——很明显是个“新人”

挨你坐下，自我介绍说是

最新版的“机械田螺”

可洗衣做饭，扫地拿快递

可做超长续航的充电宝

可太阳能自行充电

来无影去无踪

只要扫码购买年度vip会员

即可解锁自荐枕席功能……

1月1日，一个新的开始

沙发里的旧手机流淌着新音乐

桌面的边缘

一只陀螺吃了药一般

强劲旋转——

旧我，新我

新问题，旧问题

好像都不再是什么问题

202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