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娃子他家就在牛角溪的对岸
那年夏天涨大水,断了木桥
我跟罗二娃子
只好隔水大喊,站在两岸
喊些什么并不要紧
要紧的是喊的本身,我喊,他应
两张充血的喉咙,奋然
要飞越上游的山洪滚滚而下
十几丈宽的急湍隔着
罗二娃子喊,他家的花娘娘
上星期生了一窝小狗
我喊,我那只宝贝蟋蟀死了
什么时候你再帮我捉一只?
“水一退我就过来!
我送你一只小花狗!”
不久天色就暗暗压下来
黄浆滔滔,两岸摇摇
水声翻腾,拍散我们的呼声
“再见!再见!”
罗二娃子一阵子挥手
就变成夜的一部分了
后来再没有见到罗二娃子
我跟家里就离开了四川
童年,就锁进那盆地里
在最生动最强烈的梦里,现在
仍然看见他,罗二娃子
浮浮沉沉向我游过来,挥动双臂
只是河,怎么愈游愈宽,水声愈嚣闹
孩子的呼声愈抛愈弱小
三十年的洪水扑向我的吼道
船,吞掉,桥,吞掉,一切都吞掉的洪水
不能为两个朋友悲呼而退潮
啊罗二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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