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散（3）

六年前我挽着沉重的农具，赤脚淌过家乡的河

春水变浅，失散的亲人现在冷了

只有太阳的马车上淌着雨滴，春天刚过，万物爬着梯子

我换过衣服，抚摩到父亲为我预备的这场新婚有些茫然

母亲“大人”操劳过度，杀过鱼，她变得沉默寡言

的确我将成人了，在充满鱼腥味的厨房里做第三个主人

的确这太快了，我想着去向一切告别却发发现

自己什么都未曾真正拥有过

像用一把钥匙去开启一辆牛车

像用一个名字去打听客人们谁最欢乐

我败下阵来，开始向孤僻的地方游去

记得他们对我说过什么？

雨季之后，植物的芬芳像首宋词小令

长辈们教给我农活的技巧，如何使水田平整松软

泥水从我的脚边哗然而过，但我依然与土地若即若离

现在我挽着农具淌过这河水

坚固的凤凰自行车在我心中悠然过去

它在岸上有青春轻松的影子

我想起自行车的铃声飘过街道像朵梦游的棉花

在花草都睡下的时候，它在世界的深处飘荡

使我静听到河水，乃有水的呜咽蜿蜒

骑着它的人现在衰老了吧，河流的脊背闪着白光

它们如此欢乐，岸上的草坡已长出嫩黄的芽尖

到岸了，堤坝上练习送葬唢呐的人回家了

每天清晨他都把河边的浓雾吹散，他还是一个

葬礼乐队的新乐手，枯手、驼背、眼睛浮肿

我不止一次见过他，枯燥的乐音吹奏着白纸

有安宁乃有辽阔

中途我在一棵树下休憩，天空晴朗

去年树下堆砌的稻草芳香有灵

躺在它们古怪的脸上

我看见自己手指间的青烟带着隐痛袅然而去

并不是为了真正纪念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