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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一会吧，喝杯茶，你会感到停顿和行走
同样都是消磨。你走的那条路肯定有人先于你走过了
只是你的步态比他懒散得多，这恰恰是你的长处：
哪也不想去又到处溜达
啥也不渴望又怀有朦胧的期待
“几点了？”每隔一会你就向我问一次
有时身边没人你也这样问
你如此关心时间却从不戴表，但记忆力好的惊人
你记住的事情跟昨天一模一样
“这种良好的记忆力把我毁了”
说这话时你平静得像一张发黄的照片，我仿佛
从你的语音中感受到你心脏跳动的间歇
以及在一间空荡的屋子里你对这句话长久的酝酿
那也许是一些可怕的念头：楼上的床
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一架破旧的风琴
对！就是上小学时音乐老师弹的那种
那个姓单的女老师让你十岁就饱尝了失眠的苦头
夜从此变得漫长起来
眼前总是那架让人心乱的破风琴。也不总是
停置时间一长，它就变成了一口棺材
就是邻居老王大叔用的那口，它装满了死寂
你清楚地记得当时它在院子中摆放的位置、颜色
和埋入地下的过程。当时出于好奇
而记忆却让一个发生过的事情重复地发生
每一次都激起同样的恐惧和焦虑
它们像一些身手敏捷的贼在脑子里跳来跳去
有时从棺材里发出风琴的响声
而风琴是一口棺材
持久不变的是音乐老师，她使你从害怕中
进入到暗暗的兴奋和平静
但快乐背后隐藏的是羞辱对内心的折磨
（的确，是她的眼睛和胸脯令你难以入眠）
这些十岁就有的经历像一座终身监禁的牢房
把自由的空间压缩成一块饼干
后来你听到谁跟你说“恐惧”就像听到
脾胃不好的人打出的嗝气一样平常
“几点了？快到九点了吧！这冬日午后的阳光
像一个犯毒瘾者的眼神，焦灼、恍惚而绝望
有时我感觉自己是一滴汁液
溶入一只深深的缸里，有时却像一堆渣子
松散得没有重心。你得提醒我，九点是末车……”
你托着茶，却又不能把它安心地喝完
犹疑的目光像黄昏中一只飘忽不定的蝙蝠
你依靠契约建立安全感，而马上就为这一行为
承受了更大的不安和痛苦
是另一种存在同时宣布信赖的无效－－譬如
地上的雪无法保持一点洁身自好的品行
你把所有关于雪的赞美都定义为：胡扯
因为一个叫雪的女孩听信了那些赞美
而在雪地里冻坏了双脚和脸，
她白皙的脸庞留下了终生不愈的冻伤
“美就是这样被击溃的。美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而我们乐于用自己的探测器鉴定一个深渊的深度
“美或许是一个可恶的东西
就像所有攻于心智的骗术”
而我们愿意用全部的幸福去作风险抵押
这就有了解脱一切怨恨和苦难的钥匙，它就是
——活该！！
“几点了？太阳还没落，天咋这么黑？
我们都别忘了：九点是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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