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质


一些人在套服里转身,辨认自己,沿着
空洞的裤管寻找向上之路,像未燃烧的煤粉
爬出漫长的烟囱。风中,废弃的塑料袋歌舞着
替代绿色成为田野上的生机。在植物园
以南的高岗上,二火葬的炉火纯青、炽热
提炼着疯狂而真挚的爱情,在那里
货架上摆满了等待出售的墓碑和棺材  
骨灰普遍被当作灵魂珍藏。悲痛因重复
使表情麻木,死亡因重复成为一项日常工作
缓缓飘散的烟是最为智慧的语言 
它的深刻在于它不著一字

理解它的人不是很多, 人们习惯在坡脚的
林子里幽会或野餐。快乐伴随落叶
在地面上堆积、腐烂。这是高质量的衰败
共同的唾液滋润着渴望雨露的植物
不同高度的树相互攀比、压制
影子与影子在泛滥的口水中膨胀
摸索出路的手摸到肉体的敏感部位
拉上窗帘,靠一盏局部的灯游戏黑暗
是否仍要抱怨?堕落正在寻找理由
使更多的好女子沦为暗妓,或许本来就没有
什么明妓暗妓,熄灯之后都是好女子

熄灯已经从一个动作演变成结局,就像
骡马市场成为繁荣经济的杠杆
一个变节的诗人通过拔掉别人的好牙
成了著名的牙医。他耐不住清贫就咒骂清贫  
广场上演出的人们把内裤当旗帜高举  
或者反复嚼着一块面包,没有味觉和食欲
嚼是一项机械的运动,它只生产牙垢----  
一种精神食粮。有了贪吃就有了另一种生意
出售面包的人现在守着活动厕所
收取那些急于解手者的小费
每个入厕人都将被记入史册
(交500元还可以获得一本样书)

一只鸟除了是鸟以外,还是供人练习射击
的靶子,就象你的内脏曾是培养外科大夫的
实践基地。血液对饥渴来说等同茶水
善于在他人后背上磨刀子的人使你的脊柱
强化为磨石......这是一些很难看清边界的
共存,悬浮、流动或相对静止,对此
你用一个少女的头盖骨养花。没人知道
那少女的姓名和死因
连你自己也不清楚和她的关系
你吻花时的姿态就像吻一个少女

瞧,一具鸟尸裸露在城市的屋脊,春天
草籽在它张开的嘴里发芽。它是麻雀还是乌鸦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草籽正在鸟骨里扎根
我在另一个核心之外游离,同时被友情和敌视
隔绝在某个孤独的区间,偶尔思虑着心灵的粉尘  
或是一场糟糕的聚会,以及女人躺在床上
打电话的声音和姿态,她半裸着身子
通过电波把她肌肤的光滑和弹性传递给男人 
类似的方法,男人用他的狐臭熏制烤鹅  
用喷嚏酿酒,醉倒的总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黑不纯粹是颜色,它即是牙齿又是猎物
黑吃黑时,阳光是一蝶腌制的小菜
你在潮湿的屋子里洁身自好,靠湿吃湿
发霉的空气就像长醭的臭豆腐佐餐下酒
品出香甜时已无不香甜
婚姻是两个互设的陷阱,通常它靠“昏淫”
或“混音”掩盖井口。一直在仗量中
比较、鉴别、争执,竟不知彼此使用的是
两把不同的尺子。大家挤着要率先在一块墓碑上
署名,就因为墓碑是用石头做的,但没有人
能把一张得意的笑脸完好无损地带进坟墓  

这是普通一天的开始,晨雾进入呼吸以
清洁工的身份打扫肺叶中的灰尘 
使用象牙筷子用餐的人们企图比象牙更无价
有人用猫的眼珠镶嵌戒指
有人用水银洗脸,在剪掉的趾甲上
练习篆刻或写流行歌曲......

神的伟大在于他不解决具体问题,而解决
梦中的问题,所以神总是对的
对信神的人来说神是一种需要,像私人医生
或保镖。因此,信神的人比神更霸道
在朝圣的路上你选择对镜凝视,努力朝镜子
的深处走,于荒凉的表情里旅游或居住
躲在自我欺骗羽翼下的人享受着羽翼
带来的阴凉和飞翔,众多欲望中,性或许不是
最要紧的。这么多年你背负无能而逞能
把一张脸皮当名片相互赠送、传递、丢弃
无可在乎时我只在乎一种属于自己的活法
所有的坚持都只为在不适应中学着适应
已经没有可临的界面让一只破船靠岸休息
避一避来自他内部的风暴,沉没之前
你竟然用享受空虚对付空虚
我看到一切嘲笑之人无不同时被人嘲笑着


1999.3.15
作者
李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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