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镇有两个名字：古樟，樟木

村也有两个名字：黄凤，凤凰

从我记事起

它们就这么被人叫来叫去

有时我会突然梦见自己

正向它走去

最后总会在一条岔路口

惊慌失措——

向左，还是向右？

实际上，30多年来

我从不曾独自一人能找到返乡的路

我只知道大致的方向——

下了火车

要搭乘开往古樟或樟木的班车

下了班车，可以选择

自行车、三轮车、摩的、的士前往

黄凤村或者凤凰村

那是一个小小的村庄，背靠

大山，前有又高又密的甘蔗林

我在那里出生

被父母和哥哥的掌心所爱

某年，送我上学的哥哥

突然消失在甘蔗林里

从此，我对这片密密匝匝的土地

充满了恐惧

离开它那年，我很小

此后，对它的记忆

变成了一行字：贵港市

覃塘区古樟镇黄凤村

有时，樟木和凤凰会跳出来

把古樟和黄凤挤走

它们回声响亮，但面目模糊

我甚至淡忘了它绵软的方言

它或许也早就不记得，30多年前

曾有一个小小的乳名

在黄昏时分被反复呼唤

父亲说，老家楼倒是越来越高，却也

越来越空了

每天只有老迈和幼小的身影

在其中晃动

“有力气的，都往外打工了。”

直到力气花光

再踉踉跄跄地回来

——我的故乡

在有限的记忆里

我不曾受过生活的苦

但也从未觉得

盛产甘蔗的你，曾经

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