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婴孩

我看见摇篮上的婴孩

睁着从天而降的眼睛

在转场的队伍中被马摇晃着

他的全部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的凝望，第一次的感受

不可阻挡的旅途在山道上盘旋

只一步之遥

就可看见悬崖边那黑不见底的嘴

婴孩这样安静

死了一样

坐在马背上的摇篮里

看父母在前面奋争着吼叫

看一群群牛和羊奔跑时掀起的浪潮

他看见一个无形的魔鬼

在摔打着天空下的道路

和道路上一切的生灵

他的小脑袋里收容着全部的平淡

仿佛一只布谷鸟的脑袋里

装置着全部的服从一样

他从现在开始就接受了属于他的服从。

春天在死过一次后又充满了血色

早晨的炊烟是干牛粪燃烧出的酸涩

两把榔头在轮流地砸着木桩

将一根根绳索固定起来——

一个家的圆顶就这样撑了起来

现在，日子一点点苏醒过来

月亮一点点远去

冻僵的手指在哈气中活动开

脚后跟的冻疮又红又痒

现在，是一个长大的婴孩

将破碎粘连在一起的时刻了

缝缝补补，用木勺将奶茶舀了起来

热气腾腾的河流的水雾

用这样一种形式重新复活

追逐青草的下一轮征战又将开始

绿色的能量将重新聚拢起光芒

重新将我们聚拢

给每个人和生灵一个位置

让它们生长、哭泣、婚配和死亡

不要轻易走进这里，这里的收藏

不要轻易接触我和我的命运

不要轻易地说

你爱我和我马背上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