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金融街

先让我谈一谈西城区的落日

他是一个标点

只属于西二环。作为一个外省人

我看到最多的是江苏的落日

当然，作为一个居住在朝阳区的外省人

东五环的落日也常常把我家的窗户抬起

一条街因为新时代而愈发金融起来

怎么才能避免一个最俗最滥的比喻：

落日是一枚怎么花都花不出去的金币

仿佛这接下来的夜晚

也是股份制的：星星以碎银子入股

暮色中那个低头急走的白领

或许错把露珠当作了宝石

从复兴门到阜成门

西二环仿佛一根春天的树枝

那些堵在路上的汽车索性萌成了叶子

地铁无疑是一架轰隆作响的自动取款机

每一个进站者，都把自己存了一次

出站的时候，又把自己吐出了一回

一对手牵手的情侣走过，从爱情到婚姻

或许就是美元兑换成了人民币

夜色中的几只鸽子哗啦哗啦地惊飞

慌乱中按错的密码不过如此

所有夜晚都是空头支票

——倘若闪电不来签字

夜色里的金融街，我想起好多年前的

一首诗：“北京，如果我起步奔跑

你将会看到一匹猎豹”

通过一幢幢高楼我摸到了你粗大的骨胳

把一瓶酒喝干，这么多年

我一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曾用圣女形容你

一如曾用婊子诅咒你

走在今夜的金融街，路灯把影子掸了下来

北京，你是一台什么样的验钞机

今晚我只愿醉，只愿和月亮比

我俩之间哪一个是真钞

哪一个是假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