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下最熟悉的一块木地板上
问头顶的她记不记得,上回我在这涌出泪水
是何时何月?她拨动嘴里湿濡的饭菜
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记得了。多点喝冬瓜汤
你昨天流了鼻血。”无关痛痒的扯淡
堆满了二十年来的饭碗,这些闲话稀薄无味
找不到一粒米,却活脱脱把记忆粘下一层皮
我含泪向她描述每一年、每一场雨的差别
把钢丝勒紧,清风缠绕的曲折故事再度说起
她不要听。等她耳鸣步艰,眼底的白茫雾气
也更浓更美,再看不到雨
一旦落下,夏蝉就只顾仰头饮水
地面就浮出苔藓和她的梨涡。推开窗
初秋第一阵风仿佛汇聚了城市一整年的忧愁
像一口白花花的唾沫啐在铁匠铺里
磨得每条街道更亮,更锋利。放松下来
没了泥水肆溅,行人的脚步反倒歪歪斜斜
如同婴儿刚学会走路,没有明确目的
“就是在这儿哭的,昨天吃晚饭时。”她不会在意
而我能追溯的光阴,也就这么多了。童年
窗外白玉兰赤裸,市花的身份曾与孤月齐平
而我也不觉卑微,不觉其高山白雪
只觉美好。没有是非的美,和母亲迢迢来信叙述的
含辛茹苦的好。往后冬日太高,生活跌到云端以下
地面只有潺潺流动的人群,像一条环形小溪
按我不懂的节令涨洪水、发大旱,人群的历史
也自顾自向前滚。我紧盯着路边的老冬青为父母熬药
熬过一年又一年,等那锅水开,人世可能已不合他们的身
我也会的。掌面缀满松针,急不可待要拍向某块厚厚冰层
什么都别想,随便说些话。情之所至,各死各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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