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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垂柳撑开鲸骨裙撑
长途车如蓑蛾在尘烟里翻滚。
想象运河上的云
如何像逃学的孩子慌里慌张跑过
当黑鹳,戴眼镜的语文教师
叉着腰站在稻田里训话。
为什么小汽轮总戴着厨师的白帽子?
而怨恨的波浪用一排排锯齿
篦它的侧影。火车吭哧着
开往埋伏的铁桥。
一条嗅到了危险的土狗开始狂吠。
而故事书里,总有一阵落帽风
把人和事像锯沫忽然吹散。
我抱着布包,坐在潮湿的土豆堆上
想象自己是一颗俯冲的航弹
带着啸音,掠过
所有被地平线搬运的山谷
落在解放牌卡车和海关大楼
失神的大钟上。
童年是散了架的引擎
一堆发烫的零件乱响着滚下斜坡。
当我一次又一次
从玩耍的街边被拽走
像焊锡,熔化在铁轨与河流
相接的焊点:刷了石灰水的泥屋
亭子间,营房式宿舍
或是无头怪看守的乡村寺庙。
想象农基课上的鼻涕少年
如何掏出米粒
喂他秃尾巴的公鸡。
想象绚丽的毽子在群山间起落
蝌蚪从小溪游入搪瓷缸。
想象微弱的抗议
和晚风中大片豆荚田的诱惑
以及聊胜于无的补偿
在慢悠悠的牛背上拜访烂泥塘
或是一只洗澡的旧木盆
划过小镇的月蚀——
那几乎是欢乐,无穷无尽的欢乐。
但变化的风景并不能擦亮
任何一扇模糊的窗。
除非在屋里,家这个词
不会从轮子或粼粼波光找到意义。
那令人无措的爱
如同屋后一条认生的狗
狂吠着,在我身上嗅了又嗅。
想象自己是一只难闻的
密封罐,带着运河浑浊的水气
和底舱冲洗不掉的
臭鱼烂虾味,而破黑板上
一道阿摩尼亚水的化学分子式
被完美还原成运猪车
和村口走走停停的粪箕。
想象一只邮包溜出纳鞋底的会场
一头钻进地板洞
蹲伏着,像逃犯试图躲过
搜捕的手电筒。
我能够想象的所有愤怒
就是朝车窗外挥别的手啐唾沫。
未来是过道里眨闪的防爆灯
彻夜注视我
它的眼睛细长如壁虎。
想象酷刑结束,一个男孩
怀抱公鸡,独自
站在雾气弥漫的站台上。
不管谁来认领,我都假装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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