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接近于神

只有我能看到她头顶上的背光

还有星月，从西天升起

掉落天河，那眼泪汇聚的蓝色水波

随时会掀起一场风暴

她在风暴的中央

说着一种只有金乌才能听懂的咒语

这种伟大的语言是她的发明

碎玻璃的炸裂，争吵声，哭泣声

欢愉时的私语和叮咛

还有互相杀死对方，白刃噗地一声捅进去

再砉一声抽出

子宫里咚咚的撞击声

手刹按下去，车轮在命途边缘摩擦出血

多少次濒死的鱼在网中挣扎，刮碎鳞片的声音

每一个声音里都有一个爆炸过的宇宙

一个核反应堆弥散的声波

她已经死过一千次了，在这些声音里

像收集灰烬，收集残骸和果核那样

收集一些散碎的鸟的啼鸣

一些春草羊群丰饶过的证据

水上飘萍的身影

谁会把心挂在树上，像她一样

任人摘取

她第一千零一次地活下来

这些九死一生的筛子

筛掉尘土和软弱，筛掉星尘和陨石

留下漫天作彩的云霞

我知道她还会恋爱，最后一次

仍像第一次那样，她握住心跳

低眉不语的样子接近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