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

不准看书或写字

不准频繁走动影响学生

只好安静地研究座位表上的名字

它们可能的含义

并把平时没有注意过的学生

仔细端详一下

发现他们并不是长得千篇一律

观察他们专注的神情

细微的变化

想象自己当年的样子

身经百战

考试就是人生的全部

成绩是唯一标准

一定要出类拔萃

否则无路可走

想来考试的日子不是很遥远

现在却坐在这里监考

也像很多没有想到的事情

同时

也终于有时间

把前生今世

回想几遍

在咀嚼细节时有所感悟

很多如果

很多万一

充分发挥

也许是人类特有的高级思维能力

视线还可以穿过对面教室的窗子

抵达那棵鸡蛋花树

曾经在树下救起被雨水打湿的小黄莺

放生后若晴几次去看望它

在树下等待

模仿它的叫声

引来一些鸟儿侧身倾听

还有埋葬另一只的那丛灌木

已经开着香气袭人的小花

还有四年前的那个午后

如果我没有睡去

就不会在半梦半醒间接到电话

从此白天不敢入睡

担心错过和失去

还是想些愉快的事情

比如将至的节日 

要发表的作品和书

我的足迹会被无数次覆盖

就像我正走在别人的脚印上一样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生活在哪个年代

他

也许是他们

是否也和我一样担心过

一支笔不知受到什么外力的作用滚落到地上

学生准备去捡 下意识地先望我一下

我微笑表示认可

他继续答题

不过

我的微笑却在脸上停留了一阵

它甚至在我心里荡漾开去

带我进入一个明朗的上午

我大学的校园

樱花漫烂

我在石板路上走着

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

但是我总是一个人

陷在时空的缝隙里

在莫名的轨道上运行

并不像我在文字里写的那样

绕着自己的心自转

其实那只是我的想象

许多可能中的一个

我仿佛一直在飘流

如果说   家

就是心所在的地方

那么我的心又在哪里

有时感觉内部如此空荡

我怀疑我是否真的拥有一颗心

或者它被感觉充盈  四溢

无法承受而胀裂

散落的碎片

不知迷失到何处

我从此开始寻找的旅程

我渴望的部分却格外模糊

隐约有什么人在引领

在每一个路口不知所终

一朵偶然的花或着某种芳香

都可能成为我的路标

奇怪我的路上竟然没有房子和

人类居住的痕迹

文明泯灭又回归自然

甚至没有一座石像

一片刻着文字或图形的瓦片

即使我读不懂也好

至少我知道有人存在过

没有预期的终点

什么会留下

什么会消亡

是否有人在乎

我们做过些什么

我坐在这里

也可能在别处走着

这是我的选择吗

还是别人的

我被放在这个时空的交点上

我唯一的意识

在这里

不能脱离物质而存在

因为没有记录

很快会翻飞 散落到某处

被忘却或在或远或近的将来被回想

或者就在另一次

监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