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子

莹子或是萤子，她的光亮

她的洁白和血污

在薄雾中闪烁的黑色眼睛

飞蛾的灰影

俳句一样短促的命运

她手抚绣满夜叉的脊骨

指甲掐进肉里

雪足陷进泥浆

命运撕扯她，她撕扯自己

川端康成撕扯她

三岛由纪夫撕扯自己

她代替他们反复死去

消散，神社前那一缕轻烟

十七岁，她是青空娘

靠在纸窗边浅笑

乌发如夜，覆盖白昼的樱瓣

月光下，她是透明的小百合

在火车的玻璃窗上呵气

写下恋人的名字，又擦除

昭和红藤爬上她的额头

她低眉的样子像是回到了

母亲还在世的那个

很少下雨的春天

春天里她叫绿子

漂泊时叫浮舟

在远山喂马时叫驹子

当她美丽而不幸时

就叫加代

来来来，加代

让我为你斟一盅酒

所有我未受的苦

你都替我受了

古船上，她的和服染绿春水

雪地里的白无垢引来仙鹤

屏风后一小截西阵织

织出纵横交错的图案

一想起日本女子

心就咯噔一下

像紧勒在手指上的棉线崩断

一枚缝针悄无声息地

落在虚构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