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声音

或许，美的发生根本没有声音——

一切声势浩大的美都值得怀疑。

在安徽省宣城市广德县一幢居民楼的杂物间，

一位年仅二十六岁的母亲正跪地祈求：

“你杀我的时候，可以小点声吗？

我怕吵醒睡着的孩子。”

她的左耳垂似缺月，双乳如矿坑，赤裸的

全身皮肤：战后废墟般难以再重建。

整个被意外扯进恶魔手术室的夜晚，

她的女儿依然睡得香甜，不知妈妈已化蝶。

她飞得如此寂静，寺院晨钟敲击长久的沉默。

我们从不肯低下的头颅，在暗夜枝头

已甘愿为美而俯首。神啊，请把我们

以自我命名的果子打落，让它重返泥土中，

让根系聆听雨，种子练习发芽，

花朵学习芳香的母语。

你看，朝见美的途中，不可避免地

我们曾无限地接近过恶。但是

被爱规训过的人，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如蚊蝇，

即使是面对啃食自己骨头的穷恶之人，

目光如炬而不忍灼伤他们——

那一群被美遗弃的世界尽头的孤儿。

2024.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