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钟声,久远得如同前世的记忆,而她的慌张,却比任何钟表更能映照出我脸色的惨白。
三点钟光景,世界忽然缺了一块,又猛然加速跳动。我疑为心脏出了毛病,又疑为天地异变。挣扎起身时,发觉你们——那些平素亲近的人们——离我如此之远,又如此之近。脑中闪过许多面孔,眼前却只容得下两人。这大约便是人之将死的征兆罢。
我尽力安抚这世界,叫风声虫鸣都平静些,又向自己絮絮叨叨地讲述世界的美好、夜晚的安宁。如此这般,竟也捱到了诊所。那穿白褂的人只略一瞥,便道:"快去医院。"我竟以为那半小时车程尚可驾驭,委实天真。
我载着带我来的人。我们互相安抚,如我刚出生时那样互相依偎,竟也造出片刻宁静。直到心脏再不能跳得更快,我的一生便在刹那间闪过。
收费站前停下时,我自知不能再驾车了。又一次在她面前犯下低级错误,却既无责骂,亦无嫌弃。她只是抱着我,说"120快来了,你要坚持"。
夏夜的风竟也带着寒意,我的四肢不由得颤抖起来。这一生,终是要卸下伪装了么?我想,死之将至,人反而变得真实。这真实,却比任何伪装都更显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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