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挽歌

飓风驶来的八月，你说宁愿此生从未见过大海

就躲在这样的山城里

云浮，从头到脚

都找不到一丝海的印记

可在今天

你变老了。你的眼睛

因飓风来临，而多了一丝清净

死去多年的爱人从回忆里走来

从梦，从辽阔的大海

今年的你，变得比前一年

更爱一个人发呆

你与你脚下的土地相连

即使逃到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

抬头看到的天空

也还是故乡那一面

你是地球妈妈身体里万亿细胞分之一

分裂与流动，不过一次新陈代谢

那些游历过的城市

重回你暮年的身体

指尖涌出一座厦门的岛

双腿淹没在沙漠。半个世纪过去了

塔克拉玛干依然口渴

要喝很多的水

要吞下湖泊，咬断江河

咀嚼二月。二月是雨做的

才能在你日渐枯萎的心，升起一汪绿洲

雪花在你的双瞳飞舞

北京的雪，20岁的雪

由热带哺育的孩子

人生中看到的第一场雪

唯一的雪

落下了

就再也没化过的雪

左耳，蓬莱有仙鹤鸣叫

右耳，拉萨高原的经幡被风翻卷

醉氧，缺氧，误食致幻蘑菇

醉酒，醒酒，梦或海市蜃楼

你走了一生

都在打转

都没能走出成见

在你暮年的身体

你看见两种美

美的不对称

倒叙的美。你看见

倒流的岁月

飓风驶来的八月，你说宁愿此生从未读过普鲁斯特

就躲在这样的身体里

回忆，从头到脚

都找不到一丝衰老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