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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护士确认了我的姓名两次
却只摸了我手腕一次
就一针精准刺入血管
这时一直轰响着的雾化机关闭了
我剧烈的耳鸣失去了唯一的掩饰
像烧穿了整个夏天的最后一只蝉
正重复无意义的语词
作为它整个族群的悼念
护士手握针管 二十毫升的碳酸氢钠溶液
被一声不响地推入我的静脉
她问了我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但我说挺好的,她隔着口罩笑了笑
我的手臂随着药液的注入正变得冰凉
这时我的耳鸣声像一条绵延的海岸线
海浪跳过所有的蓄力过程
永远陷入了正在破碎的循环
我闭上眼睛,一颗不安稳的头颅靠在椅背上
时间以固态的形式
在我左耳耳畔窸窣疾走不可挽留
旁边一个女人抱怨着自己一把一把地吃药
却疗效甚微 她冲着丈夫哀嚎着
怒火烧向生活给予她的诸多磨难:
孩子 房子
每天注射进新鲜的液体却还是干瘪的身子
一个男人把目光
从吊瓶上收回 纱布下他的眼睛同时也是伤口
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
抽搐着并不断涌出眼泪
另一个男人拖着输液架溜了出去
他嚷嚷着再呆下去就要中暑了
这时我的耳鸣像站台上
无数只手徒劳地拖拽住的汽笛
在它响彻耳畔的时候
一切分别被书写成诀别
一切诀别又被塑造成伟岸
而对于铁轨来说
没有哪段路程称得上归途
生命如斯即是长久地盘亘
然后我开始听到更多的东西
一种渴求,夜晚的某个时辰
万籁无声,世界仿佛一粒灰尘的漂浮
直到被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
——那位护士,她俯下身来,到我右耳说:
“我刚刚在和你说,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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