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或父系过敏史

三月。遗传性瘙痒。  

他数着电线杆上的斑秃——  

1998年的绝缘瓷瓶  

还在漏电。  

新世纪像件  

缩水的的确良衬衫。  

他跑不过  

田埂上  

突然窜出的  

转基因稗草。  

（十六个月后  

他将获得一个  

会哭的  

肚脐疝。  

产房窗外的云  

正在复印  

他父亲的  

死亡证明）  

晒谷场突然  

亮得刺眼。  

牛粪。农药瓶。  

祖坟新刷的  

水泥边沿  

反着青光。  

太阳是个  

不合格的  

马赛克画家——  

它总让贫穷  

从补丁里  

渗出  

棉絮。  

2007年读完《哀郢》  

他开始在  

腋下的胎记里  

培植  

屈原。  

公园长椅  

正在他脊椎上  

施工。  

名词的湿疹  

蔓延到  

婴儿奶粉的  

配料表。  

谷雨前夜  

他把自己  

折成  

一只  

不会降落的  

铁皮风筝。  

线轴上缠着  

产科医院的  

缴费单。  

（现在他懂了  

父亲当年  

用扫帚柄  

在晒场写的  

那些  

消失的  

门字旁部首——  

男人终究是  

漏风的  

防盗门）  

二十七年后  

他肩胛骨上  

那块  

地图状的胎记  

正在褪色。  

像被洗衣机  

绞过的  

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