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肢

圆形宫殿，液体的月，指如葱白的嫦娥

失语和寂寞着，连同广州人家的铁门一并织入

旧质生活，千禧年的镂空。沉石、素花海底延伸去

另一街上，戴着耳机的路人，从破碎雨水构筑

的镜像越过，越过地铁闸门，镜像折射的千只蜘蛛

爬满爱恋的巢，懊悔的心，吐露蛛丝结出蜃楼幻境。昆虫将悲悯

这些人，何处出发？何地终止？

地铁行驶时车厢无数肉身薄如蝉翼

只有长夜只有女人瀑流的头发

与一段幻肢的故事，记挂且流动着

这位乘客，你们，到中大么？

“落车请小心月台和车厢之间嘅空隙”

涌出车厢，倒悬的阶梯，寡言的僧侣

一座苍白庙宇，漫过头顶

霓虹陷于瞳孔，欲望在打结。很快历史生锈，物理消融

诸神四面八方的洪水，非仗劈红海所能抵御

你们打开电视，社交媒体，打开悲剧

天气预报说台风过境，树木折腰，屋村尽毁的细则

罔顾。凝神。失魂。绝望。

你们点一杯鸡尾酒，坐在昏黄靡丽的射灯下，泡在虚无主义奢靡的紫藤薰香中

读首辛波丝卡的诗——

你说——语言该是一场游戏

一场跳房子的游戏，造设天地的游戏

是如此那么，嫦娥应悔偷灵药的游戏

然后，饮醉后，你们的书垂在博尔赫斯和辛波丝卡的废墟走廊

头颅滚动，地毯一片暗鼓，眼珠紫金的，探望着

手握住酒吧屋顶用于装饰的藤蔓，躯体呕吐，盥洗，牙齿，存在与虚无

忘了谁的手是谁的

忘了爱是谁的，抒情是谁的

你们收起抒情如收起久落尘埃的冬衣

收起哭泣如收起无人问津的日记

就这样吧，你突然说，就这样把糊涂念出的诗，一字一字地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