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然录

春汛时 那条琉璃般的小河咔嚓嚓解冻

透明的水 温软的水 从几何形中解放

冰块撞击的声音让你想到晴朗的天

想到童年里某个漂亮女孩的笑声

你骑马走过广漠的平原 

羸弱的草尖正殚精竭虑刺破土地

远处走来萎靡的行人 他们的鞋上裹满湿泥

啪嗒啪嗒响 像一条盲目跳上滩涂的鱼

远处缓坡的背风处 眼神茫然的妇人独自跪坐

她的乱发和皱纹是无数条鞭子呀——

你闭上眼睛，马儿的脚步就快起来了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盲目跳上滩涂的鱼

我听见你说

匆忙的冬天里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太多的酒精和食物 血液 眼泪 还有星星

光洁的牙齿映照着扭曲的火焰

铜 铁 金子和年轻的骨骼

我听见有人说 你离死亡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而我的脚踵已抵在坟茔边缘 我祈求权力不要太心急地撕扯你的躯体

我看到你们交叠的脖颈

看到你们的心脏曾经离得那样近

锋利的纸割破了春天 割破两个人的手指

也割破蝶蛹 割破沉睡之人的心灵

寂静的时节呀 飞花几乎要捂住你的双眼——

干涸的墨迹里为何有血的气味

第无数次 你看到一个削薄的身影伫立在月光下

死死钉住你心里汹涌的狂涛

2023/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