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株稗子

杀死一株稗子

并不容易

把手探进泥里，拔起来

这只是第一步

扔在田垠

它会活过来

都无需雨水，会又抬起头

不惜把自己的骨骼折弯

把泥洗净，捆一起，丢进院子里

落雪时，还有墙角的几株

正咧着嘴呲着牙，残破的身体

与鸭子相杀

杀死一株稗子

得连根拔起

再摁回田里

用脚踩到底

最后抺上泥

不许见一点阳光

不许呼一丝空气 

杀死一株稗子，包括其它植物

目的却简单

杀死稗子，为了粮食

杀死韭菜，为了蔬菜

杀死楠木，为了换个地方住或把在手里玩

杀死一个人

比杀死一株植物容易

一个回车键可以回收一条命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以闭口一座城

一个天才想法可以收割一代人

目的的简单

有时简单到被杀的本身

比如玻璃瓶或陶罐杀死一朵花，只因它的美

品味杀死卑微

比如火杀死森林，只因它生命的茂盛

疯狂杀死热情

杀死每一株植物

都不会很容易

无论目的是否正义

就算杀得足够死，它们还会活过来

韭菜只用几天

稗子在下个春天

再古老的楠木也不过千年

只有人，是个例外

不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