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行

（一）

再次想起上世纪末，想起几个炎夏

总有辆巴士，将三口之家的疗养假

带离工厂宿舍灰白的楼群，驶向渤海

去鲅鱼圈或一个叫熊岳的镇子；会在

钳工大叔的指导下，尝试把头没入水中

闭息，忍耐着耳边人间寂静的惊悚……

而此刻，海风骤凉，从往事的咸涩里

他浮出。重又清晰的眼下，小男孩擎起

玩具枪，年轻的夫妇随后走过这片沙滩

留他望着向地平线倾斜的、凝重的云。

云，像层层海浪速冻于未及预警的深寒

悬在近海。孤岛般散落的渔船等待出航

一如那些空躺椅久久等着陌生的人群：

夏日的肉体终将归来，融化冰封的海岸。

（二）

窗外，走过石桥便能到达的夜宵街

灯火沸腾多时。各种滋味的霓虹招牌

映照着桥下：微光深处，海水暂退后

暗淡的渠道，停航的作业船依次搁浅；

似乎在动摇整个小城，海风牵扯着甲板

和无人的船长室。水手回家，他猜想

他们中可能也有几个窗边的难眠者

同他此刻这般，徒劳地辨识风里的好消息

一如他沿途猜测人们遮去口鼻的表情。

为父母和远方的友人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