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六部曲》

▎感染

呼吸过你的呼吸

接触过你的接触

也许是到过你曾发呆的地方

总有些情绪，不经意就进入我的身体

它们发酵，一而十，百而千万

很快就成为同命运的两个人

对着空气大声呼喊

发现病毒就在喉咙表达的瞬间

密接，次密接，次次密接……

人与人靠一条条逻辑线而相互感染

有些感染逻辑明明白白

有些要大胆想象

时空伴随，甚至只是偶然交错

感染风险无处不在

犀利的眼睛背后，所谓秘密

根本无秘可言

——有人感染从无症状

——有人感染终身免疫

▎流调

我要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的一举一动都得深入细致进行剖析

否则，怎么可以让人放心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接纳你呢

有没有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见了不该见的生人

口鼻被完整掩盖起来了吗

从甲地到乙地，超度你的是哪方神圣

像呕心的父母

紧紧盯着生活的蛛丝马迹

寻找可能带来的潜在危险

当然，也包括你会带给别人的麻烦

还有一些必要的场景

有些冷热交换纯粹是虚无的体验

不经意留存的信息载体

无心之人，获之成呼吸困难的病

时间为轴，空间为界

嗅到时续时断的人间烟火

细心的我，越发感到一种愧疚

我们辜负了生活……

▎转运

小男孩问我：

伯伯，病毒知道我还是小孩子吗？

我回答说它们肯定不知道！

他紧接着又问我：

那你知道我现在几岁吗？

我说：估计呀，你也就九岁十岁吧。

小男孩咕噜到：那伯伯

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准备像他们那样一套

——合身一点的防护服呢？

▎隔离

新冠疫情之后，第一次出门散步

他走进熟悉的公园，看见路边一堆小石子

——应该是铺路要用的

“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非常紧张，汗差点流下来

他赶紧把小石子一粒一粒分开

他还为每一粒小石子划一个格

▎居家

一花一世界，一个人呢？

——终于看到思想如何随夜色蛇行

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遇到，必须学会认命。

与时间与所谓的各种精神妥协，

七天，刚好创造一个世界。

以前非常熟悉，

突然非常陌生。

纯净得像佛——

剩下的不外睡觉、吃饭……

日久见人心，

日久也才见平安。

日久还见很多，很多……

唯一不见了的是日子本身！

暂时失去很多活着的朋友，

重新联系很多过往的朋友，包括自己。

一个人的时候才完整属于自己，

否则都被别的人所瓜分。

是不是有个人心疼我们，

暗地里让我们活得慢一些？

一个人的品质

一个城市的品味

——快

——慢

（2022.5.8）

▎面对突然膨胀起来的一百五十五处集中医学观察点、两万九千八百九十八名隔离对象，在工作人员跟不上、情况纷繁复杂的情况下

二零二二年三月十三日前

他抽烟，再怎么凶一天也到不了半包

有时还顾作深沉，看着指尖怎么灰飞烟灭

之后，一个多月里……

五月一日，终于戒瘾降回一天一包的量

只是，他依然会死盯着桌上

另外一包还没被点燃的——无辜香烟

（202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