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

芒果降落在斜坡

滑落醒前昏黃的夢

父親彎腰拾取

種子

如是，葉片正回答

只有成長這個命運的生長周期

伸展了：父親的脊，樹的顛簸，先歪

又伸直拿著筆的手

這是果實纍纍不知品種的樹

曬燙的滾熱迫使

它熟爛，那只果開了鮮

紅的種子，蘸了乾澀的汁液

我取了發紅的種子，保存

等待暴雨的來臨

才可能有一次枝幹的伸直

再一次面臨只會生長的命運

等天暗雨味，湧進默書的功課

的時候，

我會埋到石礫中紅土，深

信紅土下渠道的秩序

順著水道，它會保有龍眼、

、木瓜、火龍果，與榕樹公。

蔭庇的颱風：那古老的敵意，

往下滲漏的驟雨

待最溫柔的泥濘讓枝椏

找到它伸展的次序

像父親把悉護的順序整理：

垂危的樹、黃玫瑰、胃潰瘍的妻子、被冷待

的自閉兒子。

自從養母死後，父親就墾

殖樹苗，野生的橫蠻會擴展

幅度，祖父從不會植樹

他是呼吸著罌粟花

老去死去，

據說 ，某個父老，

老婆難產死去後，

之後埋下種子，成了朽壞

的枯榕 ，又一棵死了

的護神。一幅載入菲林的

殘影。

唯一對我友善的生物，那垂死

果樹，芒果黑班浮現，

像壞病的擴展，

細聽它揮發迸裂的聲音

像要脫去舊衣

它寧靜崩塌都不需要

我右手的介入，進入父母

當時野生的生命。

樹上掛了塊，本來體貼

男人，辛勞後被丟棄的衣服

紫色邊緣的破洞

如是迎接雨

後的暴熱，揮發腥味。

而我相信那男人曾種過樹

雖然我還沒有找到。

20220719